乌克兰和俄罗斯正在以远超以往冲突中战斗人员的规模使用无人驾驶航空器系统（UAS），因其普遍存在、独特的声响以及在社交媒体上的高调曝光，从而在士兵中引发恐惧和焦虑。乌克兰已签订合同，计划在2024年生产超过一百万架UAS——通常称为无人机——以支持作战行动。俄罗斯使用无人机的频率也远超过去的冲突，包括从伊朗购买了数千架以扩充其国内机队。每天有数百架无人机出现在战场上，这种状况已将精神压力源延伸到了对炸弹、子弹和孤立无援的恐惧之外。

近乎持续存在的无人机所带来的恐惧和压力造成了预期性焦虑，这是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的一种形式，类似于第一次世界大战（WWI）中的“炮弹休克”和第二次世界大战（WWII）中的“战斗疲劳”概念。对那些生活在无人机空袭恐惧中的人群的研究表明，持续的监视和间歇性的导弹袭击在被瞄准人群中引发了对日常行为的忧虑。遭受持续无人机活动影响的人群报告出现“夸张的惊跳反应、在看到或听到无人机时逃入室内躲藏、昏厥、食欲不振、身心症状、失眠，以及夜间惊醒并伴有关于无人机的幻觉”。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每日暴露在炮火下的士兵出现了“炮弹休克”，症状包括疲劳、头痛、意识模糊和噩梦。医生确定这些症状纯粹是心理性的，没有身体受伤的证据。

无人机独特的声音是一种心理诱因。无人机的发动机和螺旋桨产生一种独特的声音，常常在地面就能听到，这会激活恐惧和焦虑，并改变行为。研究表明，遭受反复无人机袭击的平民会改变生活模式以避免显得可疑，或者在听到头顶有无人机时立即寻找掩护，即使看不到它。一名在2008年被塔利班绑架的记者报告说，即使他不是预定目标也感到恐惧：“无人机令人恐惧……不可能确定它们在追踪谁或什么……远处螺旋桨的嗡嗡声不断提醒着死亡即将来临。”即使是模拟的无人机存在也能诱发精神创伤。例如，据一款从操作者和目标双方视角复制无人机战争的网络游戏的玩家反映，游戏的画面和声音会产生“焦虑、恐惧、厌恶和深切的悲伤”感。

恐惧在无人机离开后仍可能持续，加剧士兵的焦虑和压力，即使已脱离危险境地。对未知的恐惧即使不在战斗中也可能很严重。美国陆军士兵在越南战争期间预期未来的战斗任务时，报告称非特异性的医学主诉增加，且无明确的身体原因。第25步兵师的一位精神病学家指出，当派驻越南不确定时，精神科转诊和主诉会增加，一旦派驻确定后就会减少。无人机放大了战争的不确定性，因为远程无人机将危险区域扩展到了火炮和火箭弹的射程之外，使得后方区域不再安全。即使无人机不在场，无处安全的感觉也会加剧焦虑。一些无人机，例如第一人称视角（FPV）四旋翼无人机，能够绕过掩护物机动并追击士兵，以投送精确弹药造成毁灭性效果。利用地形和结构作为防护以抵御直接和间接火力的传统方法，可能被高机动性的无人机所规避，限制了部队通过寻找掩护来保护自身的能力。

社交媒体视频放大了这种威胁，并将恐惧延伸到了一线战场亲历者之外。在一个视频中，一名俄罗斯士兵与一架已识别出他的无人机进行“谈判”。该士兵透露了蜷缩在附近战壕中的战友的位置，并向无人机示意去攻击他的战友而不是他。无人机操作者顺从了他的要求，向他的战友投掷了一枚手榴弹，使其当场被斩首。然后无人机返回以同样方式结果了第一名士兵。乌克兰军事博主和军事单位的社交媒体账号管理者认识到这一点，并鼓励传播恐惧。乌克兰人将他们具备夜间作战能力的大型六旋翼无人机称为“吸血鬼”（Vampire），但俄罗斯士兵称其为“芭芭雅嘎”（Baba Yaga），这是斯拉夫民间传说中的女巫。父母们曾给孩子们讲芭芭雅嘎的故事来吓唬他们听话。因此，乌克兰人在社交媒体账号上发布FPV视频，配以萦绕人心的背景音乐，展示无人机追逐俄罗斯士兵的画面，以及痛苦瞬间的快速剪辑，以增强恐惧感并传达一种“无处可藏”的氛围。

对陆军的启示

无人机在乌克兰冲突中的心理效应揭示了若干与其运用以及预防和治疗无人机诱发的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相关的经验教训。

• 运用。部队可以利用无人机的心理效应作为一种非致命火力。有针对性的骚扰可以迫使敌人寻求掩护，扰乱其任务导向的部署态势。通过在某些区域密集部署，形成比平常更广泛的存在，无人机可用作空中障碍物，以拒止地形，并将敌人驱赶到对己方部队有利的区域。

• 预防。研究表明，训练有素、领导有力的士兵较不易受到战争心理创伤的影响。通过将更持久的无人驾驶航空器系统（UAS）存在纳入实兵、虚拟和推演训练，部队可以建立对反无人机技术和武器的信心，并最大程度地减少心理影响。此外，多项关于战斗疲劳的研究表明，在部署前就存在领导力问题的部队中，海湾战争士兵的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发生率更高。在1944年二战诺曼底登陆前战备水平最低的美军部队报告的非战斗减员率是战备水平最高部队的两倍多。

• 治疗。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治疗可以减轻无人机诱发的精神创伤的影响。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心理学家认为，通过认知和情感重整可以成功治疗炮弹休克。他们的方法包括在前线附近的安全地点进行及时治疗，同时向士兵传达他们将返回原部队的信息。对于表现出精神紧张的士兵，早期治疗对于减轻症状并使士兵迅速恢复执勤和战备状态至关重要。